离婚冷静期有可能删除吗

全国政协委员蒋胜男在今年提案中再次呼吁删除“离婚冷静期”相关条款，引发关注。

2021年，民法典实施，其中第1077条款规定，夫妻协议离婚需经历30日冷静期，期满后需双方再次共同申请方可办理离婚。这一规定引发的争议延续至今。蒋胜男委员的建议，把这一争议性背景直接揭开。5年前，审议民法典草案是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的议程之一。当时蒋胜男作为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，就建议删除民法典草案离婚冷静期的相关条款，理由是离婚冷静期是“以极少数人的婚姻问题强迫绝大多数人为此埋单”。后来民法典通过，保留了离婚冷静期条款。

离婚前要不要冷静一下？当然需要。有人在冲动之下做出了离婚决定，这不仅给夫妻双方也给包括孩子在内的双方家庭带来了更多伤害。为了减少此类问题，维护家庭和社会稳定，有设置离婚冷静期的必要性。实际上，民间出于朴素的伦理观，也发出过“宁拆十座庙，不毁一桩婚”的忠告。此外，冲动型离婚事件，往往伴随着复婚后续，这也被人视为浪费公共资源。但这些话语或命题，本质上是一种民间表达和举措，该不该以法律的名义设置“离婚冷静期”，确实值得深入思考。

在一些观察家看来，离婚冷静期的设置意义不凡，理由是降低了离婚率，使得一些家庭免于破碎。例如，2024年我国离婚登记为262.1万对，是2020年登记离婚数据的约六成。而且，有人认为，离婚冷静期不妨碍真想离婚的，当事人可以依法申请协议离婚登记，也可以到人民法院提起诉讼。

然而，且不说离婚登记数据下降是否真的归功于离婚冷静期，单说个体对“离婚冷静期”突破之难，就令人生畏。原本轻轻松松就能实现的离婚自由，却梗阻成实际上的离婚难。一方面，30天的冷静期看似容易度过，但在现实层面，这可能意味着希望尽快从不幸婚姻中解放者得不到解脱，反而遭遇争端和纠纷升级。全国妇联统计数据显示，2022年超60%家暴受害者在冷静期内遭遇暴力升级。更极端的，有人在冷静期内当街杀害妻子，婚姻中弱势群体的安危令人揪心。另一方面，绕开“离婚冷静期”的路径并不好走。正如蒋胜男委员所言，如果是诉讼离婚，第一次起诉时，法院通常不会判离，除非经过二次审理；等到第二次审理时，双方当事人可能已经在法律程序中拉扯一两年了。显然，当事者不仅更加痛苦，公共资源也存在浪费的可能性。

现实中，多数计划离婚者都经过了慎重的、漫长的考虑。他们的合法利益和感受，不应被忽视。如果因为极少数冲动型离婚案例的存在，就让感情早已破裂、离婚才是正确选择的多数人陪同受累，公平性如何体现？

说到底，离婚是“自己的事”，而不是旁人的事。婚姻自由是法律精神的体现，不仅结婚自由，离婚自由的成色也不应受损。“离婚自由”写入的是悠久的人类史和法律史，“离婚冷静期”相对作为一项实施不久的“新事物”，接受审慎的研判，以决定“去留”，有其必要性。

当然，法律是刚性的，法律规定需要保持稳定性和统一性。假如“离婚冷静期”的条款一时不能删去，立法层面也可以考虑对“离婚冷静期”的相关规定加以“修补”，使其更为人性化。例如，明确规定有家暴等恶习者不可拥有离婚冷静期，以最大化保护离婚纷争中的弱者等。

文｜白驹（资深时事评论员）